落雨不吃刀

见长剑覆雪,如见并肩。

《春天归来》

*题目取自hf线Happy end春天归来

「Sakura Matou」
和一家人一起去看樱花的时节,正是春意懒散的时节。我们离开冬木市来到近郊的公园,樱花瓣铺了满路。

我牵着士郎的手悄悄地打量女儿,她今年已经满了十八岁,平日里做事的劲头和士郎很像。我很喜欢她的这点,但却不能太过宠她。因为士郎已经足够溺爱她了,那么我这个做母亲的就要稍微严厉一些才行。

我们在亭子里铺开桌布,摆上之前我在家里就做好的豪华便当。为了给士郎和女儿惊喜,我没有事先告诉他们菜色。不过,做的自然都是他们最喜欢吃的东西。

我啊,果然最喜欢看见家人的笑颜了。

每当这种时候,都会不自觉地回忆起十几年前的那些时光。虽然白白有着小圣杯的机制,但也是被平白拖入圣杯战争的乱局之中。这个时候我才能够坦诚地承认,我真的做了一些傻事,差一点就错过了身边的人。

我真的很想感谢姐姐。虽然,我之前很嫉妒她,甚至有想过要吞噬她。但是,这种时候回头看看,我就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。

因为,姐姐她是个那么坚强又温柔的人啊。认识到这一点,也已经太晚了吧。

胡思乱想的时候,是女儿的声音把我拽了回来。她正在吃着布丁,嘴唇边上还挂着一点三明治中间抹着的蛋黄酱的痕迹。我蹙起眉头来,刚想斥责她一下,却被她接下来的话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
“爸爸,妈妈。我想去时钟塔进修,你们觉得怎么样呢?”

没等士郎开口,我就急急地摇了摇头。我不希望女儿去时钟塔,固然是不想让她离开自己,但同时也是不希望她也走上那条道路。

“反对也是没用的。我之前有去拜访过魔术协会的前辈,也写出过论文。我已经向时钟塔提出了申请。”

说出这种话的她,神情相当骄傲。看来这不是商量,而是通知。但是,竟然说出已经见过了魔术方面的前辈这种话——我将目光投向士郎,他果然遮遮掩掩地避开了我的视线。

“之前爸爸就说过,你可能不同意。但是为什么呢?既然默许我学魔术的话,想要追求更高的境界。比如根源什么的——”

“绝对不行!”这一次我没有等她说完,就坚决地下了禁令。女儿看起来有些委屈,别过脸去不再看我。反而是士郎握紧了我的手,神情有些复杂。

会突然发怒,也是没有办法的事。因为说出那种话的女儿,就像是姐姐一样耀眼。可是我知道的,越是耀眼的人,就会越快地陨灭。

这不是我的妄加揣测,而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实。

“如果你,想要知道原因的话…我会告诉你的。”

——那年樱花树下的身影,已经离我很远,很远了。

「Shiro Emiya」
去看樱花的前一天晚上,在樱进了浴室以后,女儿难得地主动找我谈话。

虽然内容我也已经猜了个大概,但是一旦从她嘴中说出,我还是有想要露出苦笑的冲动。

我很理解女儿的选择。她和我一样,都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人。如果已经决定了什么的话,就算是樱再反对,她也绝对会去做的。但为了照顾一下明天樱得知此事时的情绪,我还是姑且劝了劝她。

“妈妈绝对不会同意的喔,你不是最怕她了吗。”

一丝动摇的神情都没有。当然,这我也能理解啦。虽然她的父亲是个不成器的魔术师,但女儿本身可是相当有天赋。我想,这一定是继承了樱的才能吧。

我能够教给她的,只有从远坂那里学来的一般常识——这还是拜我还算过得去的记忆力所赐。如果女儿不能继续学习的话,恐怕到现在为止的一切都会荒废掉的。

我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,但不得不考虑樱——啊啊,我果然还是向着女儿的,这种时候已经在考虑如何应付樱了。

“那,为什么妈妈一定不会允许呢?告诉我嘛,这样我一定能够想出对策的。”

……抱歉了,樱!我实在没办法看到女儿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神情,实在是不得不把那件事告诉她了。

不过,话又说回来。关于那件事,其实我比樱所知道的还要多出一部分,而那一部分恰巧就是一切的真相。

之所以没有告诉她的原因——虽然再提起来非常的抱歉,但我想,这是我必须替远坂保守的秘密。她既然选择了对樱缄默,那么,在她已经逝去的如今,我也必须代替她隐瞒樱才行。

虽然樱知道了会生气,但我还是决定现在把这一切都讲给女儿听。在此之前,我很少对她提起远坂。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,只是樱不想提,我也很少说。但是,我是知道女儿对她怀有一定的好奇的。大概,这就是对所谓的优秀魔术师的憧憬吧。

月光有力道地穿透了窗子铺散在茶几上,和记忆里十几年前最后的月光,别无二致。

「???」
我想我一定是记得她的。

衣角深红,眼眸湛蓝。就算是面对我的时候也没什么亲和的神情。硬要形容,就像一柄逼仄的长刀。

当然,这是我很小时候的记忆了。那个时候,也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赏花,与现今唯一的区别就是,多了她的存在。

只不过从那次以后,无论再过了多少年,她都没有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。爸爸和妈妈很少提起她,只在我问起时对我说她在英国的一个研究机构进修。直到这一天晚上,我才从爸爸的口中得知,那个女人早就死在了十几年前的春天。

从爸爸和妈妈的讲述中,我不难拼凑出这是怎样的一个人。骄傲自矜,冷静理性,坚决果断。那是一个优秀得可以完善宝石剑几乎所有的资料的魔术师,也是那个传说中的宝石翁的弟子。

那是个耀眼的人啊,我想,她就是我憧憬的模样。

但是,妈妈告诉我,为了追求魔术师毕生的夙愿——即为根源,她利用宝石剑引起了空间的重叠,以千为基础计量单位的巨大魔力的涌动。

我当然明白以人类的身份引发这种剧变的后果是什么。除了被及时赶到的抑制力彻底抹杀以外,再也没有别的可能性。

妈妈在告诉我的时候,神情非常的悲伤,但除了悲伤之外,还有一份藏得很好的疑惑。说实话,如果不是爸爸先前告诉过我,我也一定会陷入迷惑之中。远坂凛不该是那样的人,她确实会毫不犹豫地向根源进发,但却不会采取那么激进的手段。就连我都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是被抑制力抹杀,那么优秀的她不可能不知道。

她不该有这种结局。

但是,从爸爸口中,我得知了连妈妈都不清楚的真相。

远坂凛并非无意引动抑制力,那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环。

她是想要见到一个人。一个无论从何种层面上考虑,都不应该也不可能再见到的人。

——十几年前的第五次圣杯战争中,与世界订下契约的她的从者。

爸爸在提到那个从者的时候,神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。他续了茶,缓慢却清楚地向我复述那个时候他们的谈话。

——“卫宫君,你觉得在一个守护者生前存在过的世界里,以抑制力为引子,成功引出这个守护者的几率有多大?”

——“……那种事,我不清楚。”

——“那是当然的。因为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确切地回答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至少几率会比引出其他随便是什么东西的守护者高啦!”

我没有办法理解。她这种理性为先的人,怎么会只为了那小得可怜的一线微茫机会而一意孤行?她本来该名扬千古的,已经研究到了那种程度,只要再加一把劲,除了宝石剑的理论以外,她所研习的第二法不是也可以达到极限了吗?

平心而论那个时候我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,从何种角度考虑我都无法接受她所做出的选择。换句话说,我接受不了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消失掉。

如果她还在,我就还有着那样一个憧憬的,想要超越的目标。可是她早就已经不在了,我又应该向哪里去才好?

赏樱归来的夜里,爸爸招呼我到中庭去。我拨开重重的月色,坐在走廊的地板上。爸爸就坐在我的身边,他沉默了一会儿,以安慰的口吻开口了。

“当得知远坂的选择时,老实说,我也很震惊。那家伙……Archer消失的时候,远坂正处于昏迷中。她一清醒,就像平常一样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,把那家伙的手臂嫁接给我。对于那家伙的消失,甚至只字未提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都以为她丝毫都不在意了。却突然用那种轻松的口吻,跟我聊起危险的事情。”

“我一定是阻止不了她的。她决定的事情,就算只有一线微茫的希望,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。那几天我彻夜地睡不着觉,樱就在我的怀里哭。我无能为力。我甚至觉得远坂任性过头了,根本就不去考虑我们的想法。”

“但是,后来我明白了。那次圣杯战争中,远坂她……沐浴在了圣杯的诅咒中。那种后果,我是知道的。”

——圣杯的诅咒。

我悚然一惊。被那种黑圣杯的诅咒沐浴过的身体,本来就不能够支撑多久。

直到这一刻,我才算想通了所有的事情。先前的愤怒就像烟雾一样无声又迅速地消散了,但是取而代之的,是更加想要痛哭失声的冲动。

那是个多么坚强的人啊。那又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啊。独自一人背负了承受着世界的愿望的诅咒行走在漆黑的夜里,拖着那样的身体还能完成各种各样的研究与论文。就连离开的时候都那么潇洒,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瞒了那么长的时间。如果我不提出要去时钟塔进修,她也许真的能够瞒妈妈一辈子也说不定。

——远坂凛,远坂凛。

我咬着牙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反复念着她的名字,却任由沉默的空气在我们的周身发酵。眼眶里在微微地发着热了,我抬起袖子匆忙地抹了抹脸,不敢抬头去看爸爸。

再以后,不知过了多久,我听见自己轻轻地问出口。

“那,她见到那个人了吗?”

爸爸用略带温柔的眼神看了我一眼,给出了不是答案的答案。

“我不知道,没有人知道。”

“但我始终相信着远坂,就是有着能够达成目标的气势与能力。”

“所以,我相信她见到那家伙了。想要传达的东西,也一定好好地传达到了。”

啊啊,一定如此。

就算只凭着她的一腔孤勇,我也没来由地相信。那个结果,一定就是她想要的结果。

我抬起头,与他共同仰望着同一轮明月。

“来年的春天,也一起赏花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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